汉字狂草:

周庄之庄周
 
      夜来,雨也来,古镇霎时宁静了,
      石头砌成的桥和路安静了,木头搭建的房子安静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暑夏的燥热瞬间消散,只剩下这些被雨淋湿的石头与木头,在昏黄的灯下泛着光。内心总觉得周庄与庄周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虽然蝴蝶在雨夜敛翅不飞,渔火摇曳,船影迷离。终是摆脱不了不过一梦的疑惑,只有恍然没有大悟,始终辨知今夕何夕,异乡故乡。
    因此我想,到周庄,最好是夜间,最好是有雨。
    66岁的酒馆老板朱先生用浓重吴侬软语口音的普通话给我讲沈万三,讲周迪功郎,朱先生当然姓朱,既不姓沈万三的沈,也不姓周迪功郎的周,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周庄人的骄傲和自得,但我知道,让他自得与骄傲的周庄,是传说与记载中的周庄,是游人们镜头里的周庄,是我离开后将会一次又一次向别人描述的周庄。
      而另一个周庄永远无从阅读。比如看着雨点在水面上打起涟漪时莫名的一种心动,比如船娘逶迤的船歌入耳时突然想随声和唱的冲动,想,这样的时候身边是应该有个人的,应该你在的。但你不在,四望水的尽头巷的尽头,或有人影绰约,但他们的名字都叫陌生人。这个周庄知冷热,有疼痛,像一只温柔的手。
      于是想把这另一个周庄带回来,给你,就当是你跟我去了,回了。      你到了周庄,周庄就是你的周庄,你离了周庄,周庄还是你的周庄,只不过它已成了你记忆的某个细节或者节点。

       那个雨夜,我曾邂逅一位年轻女子,请我为其拍一张纪念照,用她自己的卡片机以双桥为背景摁下快门后,念及姑娘淡妆娴静的气质与长相的确与景情十分搭调,就用自己的机器又拍了一张,奇怪的是,后来无论如何在相机的储存卡里再也找不到这张照片。

      我宁愿相信那晚我遇上的是一位仙女,哪怕是一个女鬼,那样的地方,那样的雨夜,所有的相遇与错肩总归是有些俗世俗念难以解释的神秘与诡异,如此,一次出行也才多点念想和追忆。人,总会碰上些几辈子也不一定相遇但这辈子几乎肯定不能重逢的人或者事,只有这个地方还在这儿,这是周庄。
      离开周庄也是黄昏,只是无雨。残阳温柔而且暧昧,心和身都有些累了,江南的风软软的。我一定还会再来周庄,因为怀念和遗憾,这应该是所有重归的共同理由,不知道那一天是像我到达时那样下着雨还是像我离开时的晴热,那一天的周庄不再是今天的周庄。
      正如你不可能把相同的一个梦一模一样地做两次,一个让你心醉神迷的地方,你也不会到达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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